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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冀石京 于 2014-7-16 21:44 编辑
走出困局(十二)
Z站在台阶上屋门旁的荷花缸前探身朝圆圆的缸中看去,水中漂浮着三片滴着水珠的荷叶,水珠晶莹剔透立在绿色的页面上圆圆的惹人喜爱。荷叶微微颤动,水珠滚动着流向绿叶的中央。叶片又是几下摆动,水珠被打碎变成一丝溪流顺着页面上的叶梗淌下荷花缸宽宽的水面,消失不见了,圆圆的页面上只留下淌水过后的丝丝痕迹。一条小鱼悠悠着浮出水面瞪着它的一双大眼睛,张了一下它大大的嘴巴,像是吞咽下什么东西,翻身向下消失的无影无踪。水面掀起微微波澜很快又归于平静。
这就是陶大爷的家,那个在学校对面马路牙子上摆小人书摊的中年男人的家。四间北房两间自住剩余的两间和左右偏房用于出租。挑开挂在屋门处的珠帘来到屋内,见一个比Z大很多的女孩背对着屋门立于八仙桌前在认真的练字,毛笔之下,废旧的报纸之上留下她清秀有力的字体。这个女孩是陶大爷的唯一女儿—巧,一个那年上初中三年级的中学生。Z有些好奇逐凑上前去,一个国字就剩下最后一笔。只见她手握毛笔,笔杆直立直对自己鼻梁的地方,慢慢的将鼻尖落在纸上迅速横拉,最后笔尖微微一顿,国字完成了。放下手中的毛笔回过头来看着刚刚进门的Z。
借书的?
Z没明白她说的意思,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这时陶大爷从里屋中走出来看到刚才的场景。
这是我女儿巧,你一定得叫姐姐了。
又指着Z接着说道:三条住的邻居,老在我书摊上看书的。
我还以为爸您收了个徒弟,给我找了个一块练字的伴呢,敢情不是。
又是一个暑假,这是Z上完三年级后的这个夏天。跟同院里的伙伴在城外的树林里连着沾了几天的知了,弄得全院里满是熬臭皮子胶的味道。在全院大人家长们的一直抗议之下,这些孩子也就只好罢手四散玩别的去了。Z吃完中午饭不想窝在家里睡午觉,于是溜达到胡同口看看能否遇上自己的那些玩伴。迎面赶巧陶大爷正朝这边走来,Z和陶大爷打了招呼。
天挺热的,就别老在外边站着了。要没事就到我那去,我家里凉快,再说你可以在那看书。
看书的诱惑力还是蛮大的,Z答应了陶大爷的要求,跟在后面朝胡同里走去。走进院子迎面第一眼看到的是屋前的石榴树的枝头上已经挂满了红色的花朵。踏上台阶,屋檐下荷花缸中 的三片荷叶中直立着蹿出一根梃子,头上顶着淡绿色的莲蓬。屋里八仙桌上仍然摆着几张写满毛笔字的报纸,只是不知写字之人这时到哪里去了。Z看着这些写满毛笔字的报纸正在发呆,陶大爷说话了。
喜欢书法吗?
陶大爷马上又否定了自己刚才的说法,上三年级的孩子还闹不懂书法二字的意思。
喜欢练字吗?
又换了一种说法。
如果你要喜欢可以到我这来,我可以教你。
Z点了点头,这倒不是他有多喜欢而只是好奇,朦胧中他有一种对于美的赏识和赞叹。就这样,Z开始握住毛笔的笔杆在陶大爷的指导下,以牺牲不少玩耍的时间为代价练起毛笔字。暑尽寒来就这样坚持着,有几天如果Z不露面陶大爷还会堵在胡同口拉上Z就往家里走。有的时候Z站在桌前惦记着到外面去玩,大有心不在焉的架势,陶大爷生气起来也会像老子训斥儿子样的大发雷霆。Z这时也是一个大气不敢喘,乖乖的听着,罚写十个二十个字那是常有的事。这个时候如果是巧姐也在身边,她会在旁边添油加醋,叫Z腹背受敌那叫个惨呀。
几年的练习还真有了收获,在学校的书法大赛上Z还真的得了不少奖状和奖励。上中学后,Z功课忙了渐渐的前去陶大爷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不过他还是会抽时间在自己的家里研好墨认认真真的写上几篇大字。再后来就是不再上课了,书不读了自然这字也就没再练下去。不过陶大爷这几年一直也没闲着,一会是资本家,一会又成了小业主。谁让陶大爷一直也没有个正式的职业,在那些人的眼了他就是个剥削别人的蛀虫,游手好闲的二流子。陶大爷挨斗的前一年巧姐去房管局上班。开始是搬砖和泥,后来去了办公室,听说还是因为她写的一手好字才有了这份工作。这些是Z下乡以后才知道的,是后话,咱以后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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