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年春节到了,全家人团圆聚餐。每在这个时刻,我都会想起40多年前,自己度过的那些春节,想起已经离开我多年的老爸,想起七十年代,他带领我们全家制作的春节火锅。 那还是在七十年代初,我们家在春节的时候,总会吃上一顿火锅。这在那时我们沈阳,就这件事情来说,就火锅制作所需各种条件来讲,当时市场既无火锅炊具销售,肉蛋等副食品也全部凭票供应,肉类数量很少。每个月每人供应半斤猪肉,逢年过节会多一些,可也多不到哪里去,牛羊肉仅供应回族居民,吃火锅在当时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可我们全家在爸爸的带领下,把这种不可能变成了可能,在每次春节都能吃上一次火锅。 在爸爸的火锅里,涮煮着直接来自农村的猪肉。由爸妈供养长大成家的大表姐,本来在沈阳市属医院工作,可在1969年她走“五七道路”,被下放到辽宁昌图县农村。大表姐到农村后,每年都养上几头肥猪,在春节时宰杀一头。每次杀猪后,表姐夫就会扛着四分之一的猪肉,给爸妈送来,这样我们家就有了相对稳定的猪肉供应,这在当时简直就是一种“特殊待遇”,正是有了这些猪肉,我们才吃上火锅,那时也根本不敢想“涮羊肉”、“涮牛肉”! 没有火锅炊具、木炭怎么办,爸爸就用做饭的铝锅、煤气代替。在吃火锅的时候,我们把家里的一个三屉桌,摆在屋子中间,找来两块红砖头,放在桌面中间。把煤气炉盘放在砖头上,爸爸找来一根长长的胶皮管子,一头接到厨房的煤气口,另一头接到煤气炉盘上,火源问题就这样解决了。 我负责把猪肉切成薄片,把酸菜切成丝,爸爸会让我切上很多,装在盆里。他把地瓜粉条预先煮好,妈妈准备好韭菜花、酱油醋、香油、腐乳等蘸料,春节每家供应二两香油,其他蘸料还是能买到的,只是没有芝麻酱。火锅汤料都是爸爸制作的,他用猪鸡肉汤来制作,再放些虾皮,当时根本也没有什么海鲜。 桌子上面放着一大盆猪肉片、一大盆酸菜丝、一小盆地瓜粉条,还有那些调料蘸料,满满地摆了一桌子。所有准备工作做好后,全家的春节涮火锅就开始了。一只铝饭锅里装满火锅汤料,放在桌子中间的煤气炉盘上,我跑向厨房,负责打开煤气开关,爸爸使用火柴,负责点燃煤气炉盘。煤气炉盘上的铝饭锅,开始慢慢加热,一会儿就烧开了,我们把酸菜放进锅里,酸菜在火锅里炖煮着,接着再放进去猪肉片,爱吃粉条的我,最先把粉条放进去,涮一下捞出来,就着蘸料吃,爸爸总埋怨我,别那么着急吃粉条!整个屋子里面,热气腾腾,香气扑面。记得第一次时,爸爸、妈妈就指挥着我们,教授着我们,怎样涮肉,怎样吃火锅,全家人高兴地围聚在这只铝饭锅周围,蘸着那些简单的火锅蘸料,吃掉了一大盆薄薄猪肉片,和细细的酸菜丝。也就是这个时候,爸妈告诉我们,火锅汤料可分为多少种,即便没有肉汤,清汤也可以涮火锅。 记得,每一次吃完火锅的时候,爸爸妈妈都会一再叮嘱我们,“可不许跟别人说,我们家吃火锅的事儿!”自己牢牢记住了这句话,因为当时,这种吃法属于资产阶级生活方式,完全被社会所不容,弄不好就会带来“政治麻烦”。而在今天,每当自己看到林林总总的火锅吃法,各式火锅千姿百态的时候,我都会想起爸爸的春节火锅,想起桌上那只“铝饭锅火锅”,想起爸爸妈妈的叮咛与嘱咐。 后来,大表姐一家返回沈阳工作。在返回后的第一个春节前,作为热处理专家的大表姐夫,为爸爸加工制作了一个紫铜火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