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纪事》

东山峰知青

《青铜纪事》

（一）

苔藓正啃食青铜浮雕的棱角

我们仍在城市褶皱里游荡

公章与户籍在红头文件里联姻

汽笛声割开千万条命运的喉管

迁徙的候鸟衔着红宝书

将羽翼种进冻土

（二）

麦穗般脆弱的骨骼

在公社账簿里发酵成酸酒

蓑衣裹着月光的银屑

铁犁在掌心烙下沟壑

工分本里爬满饥饿的甲骨文

每个黎明都拖着铁链舞蹈

（三）

返城列车卸下褪色的皮囊

下岗通知书比霜更冷

地摊上陈列着结痂的掌纹

保安制服裹着未愈的骨折声

离异证书在抽屉深处发芽

长成子女学费单的荆棘林

（四）

月光在老年斑里结晶时

我们终于读懂土地的契约——

铁锹在肩胛骨刻下的墓志铭

井绳勒进年轮的密码

那些被红土腌渍的青春

正在博物馆玻璃柜里返潮

（五）

一千七百万道刻痕

正在青铜编钟表面游走

当山风穿过锈蚀的音孔

旷野便回荡着结痂的轰鸣

我们终将成为地质层里的燧石

等待考古刷拂去历史的包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