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创业队 九 她和他是干姐弟

陈维新

九、她和他是干姐弟

第一天的出工劳动就把史长明吓病倒了，在队里成为笑料，让大家兴奋了好几天。

休息的时候有几个女生围坐在杨念怀旁边，问他；“蝙蝠是不是耗子变的呀？太吓人了。”

回答女生的问题，杨念怀很开心，此时他有一种众星捧月，鲜花簇拥的感觉，精神状态极佳，明亮的眼睛里闪着自信的光芒，说话竟然也顺溜了，只是在重要音节上还要拖几下长音。

他说；“蝙蝠是耗子变的。”

“是吗？”那几个女生看着他，面露惊色。

冯玉琴喵声喵气地说；“那大地里的耗子咋没变成蝙蝠呐？”

“啊！你以为耗子就一个品种啊？”杨念怀卖着关子有意停顿一下，顺手掏出旱烟口袋卷了一颗烟，那几个女生怔怔地看着他亟待下文。杨念怀得意地抽了一口烟接着说，“有一种耗子吃咸盐就能变成蝙蝠。”

这时费忠萍接过话说；“嗯呐，我也听别人说耗子吃咸盐能变成蝙蝠。”

“真的！”杨念怀煞有介事地接过话茬说；“俺家下屋棚有一个咸盐缸，那天我姥姥去拿咸盐，一掀开盖子一下子飞出好几只蝙蝠。”

“真的吗？太奇怪了、、、”那几个女生惊讶地唏嘘着。

“是！”杨念怀接着说，“那耗子吃咸盐吃多了就变成蝙蝠了。”

戴士杰嘿嘿地笑着说；“一会儿回去，上食堂抓把咸盐给史耗子吃，看看他能不能变成蝙蝠。”

“哈哈哈哈。”众人一阵开心地大笑。

星期日休息。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大家的心情极好，换上干净的衣服准备去逛街。所谓的街啊，其实就是六十八团的团部，那里有一个百货商店，很大，商品也多，是我们经常光顾的地方。

洗漱完毕我们几个人便出发了，刚好有几个女生也要去逛街，于是我们便结伴同行，说说笑笑地向团部走去。这段路很长约有三里路左右，中间有一个抚远县的养路段。

这条砂石路是两年前新建成的战备路——二抚公路（富锦二龙山—抚远）。因为是兵团团部所在地，所以这段路面上的车辆比较多，晴天是砂石路，雨天是水泥路。

我们顺着公路刚走出不远，就见前面有一辆汽车载着满满的一车原木，晃晃悠悠地开了过来。由于承载过重，汽车的速度较慢，沉闷的轰鸣声响彻云霄，汽车的后面扬起一条又高又长的浓浓的尘土。翻腾的尘土酷似大海的波涛，迅猛地扑向公路的两旁。我们立刻转过身去背立在路边，用手捂住嘴和鼻子屏住呼吸，汽车在我们身后轰然驶过，一股强大的气流裹挟着滚滚的沙尘，瞬间将我们淹没。有几个女生呛得直咳嗽。待灰尘消散后我们继续往前走，刚过了养路段，后面又来了两辆汽车，一前一后像赛车似地呼啸着向前冲去。车帮子剧烈的碰撞，叮铃咣啷的一路山响，黄色的灰尘高高腾起，遮天蔽日，如波涛汹涌的海水一样，再一次将我们吞没，两米开外见不到人影。

等我们走到团部的时候，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这才是真正的砖厂窑工。除了眼睛和牙齿其余都扑满了灰黄色的尘土，一个个就像是刚从窑洞里爬出来似的，灰头脏脸。本来都是精心打扮，兴高采烈的来逛街，没想到却弄成这个样子，情绪一落千丈。

“看看，这衬衫不白洗了么，真他妈的缺德。”刘景芝气急败坏地说。

“我刚刚洗的头啊。”李晓菲拍着头发跺着脚。

王涛和戴士杰也骂骂咧咧地发泄着情绪；“他妈的什么破路啊，冒烟咕咚的。”

“他妈的！兵团的司机好像都是属耗子的，怎么都虎了吧唧的呢！”

女生都用手绢忙着擦脸擦脖子，还有一个小镜子轮流照着看。

我们男生就简单了，扑了扑了头发上的灰土，再脱下衣服抖一抖，跺跺脚就完事了。

拾掇完啦大家相互瞅一瞅，看到彼此的狼狈相又都无可奈何地笑了。

六十八团团部坐落在十字路口，南北是二抚公路，（富锦二龙山—抚远）往东是曙海公路（曙光—海青）。我们的曙光公社就在团部的北面，与团部紧邻，有些房舍已经连接了在一起，外地人根本看不出哪个是地方的，哪个是兵团的。

团部有四幢房子分布在十字路口的四个拐角处，门面都是在犄角处开门，隔街对角相望。团部机关和商店在西面，东面是食堂和机关宿舍。

这里是六十八团团部所在地，所以人多，车多。在这个地区可以说是最聚人气也是最繁华的地段了。团部办公室进进出出的都是身穿军装带帽徽的现役军人。门前的砂石地面被踩磨得坚硬光亮，让人有一种亲切祥和的感觉。

兵团的百货商店可是真够大，在抚远县也是独一无二。临街那面是一排窗户，店内宽敞明亮，货架上的商品琳琅满目，玻璃柜台光亮透明，商品齐全应有尽有。

我们一个柜台挨着一个柜台地看，满心欢喜。在家时这些东西司空见惯不以为然，可是在这里它们却显得是那么的亲切和可爱。置身于这种浓厚的现代商业气息的氛围中，方让我们觉得这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可是这种城市文明的气息似乎已经远离了我们的生活。所以每次来到这里都好像是逛了一次王府井百货大楼，那感觉是特别的新鲜和惊奇。买不买东西都要进来瞅一瞅，逛一逛，有时还让售货员拿出来摸一摸，尽可能地感受着现代生活的气息。

出来时正巧遇见了“郑善德”，他是杭州知青，在曙光公社派出所工作，是一名公安，同时也是我们创业队的名誉指导员。大高个，黄上衣蓝裤子，慈眉善目的，对我们很和善。他手里拿着一个照相机，见到我们非常高兴，喊道；“来来来，我给你们照几张相。”

我们也都很高兴，站在团部的门前，有蹲着的，有站着的，有合影的，单独的，搂脖的，嘻嘻哈哈地照了好几张。

郑善德低头看着相机说；“胶卷没有了。”尔后又抬起头对我们说，“哪天我多带几卷胶卷去给你们多照一些，这些照片过几天洗出来，我就给你们送去。”

回到砖厂刚走进院子，我看见崔永杰抱着一堆衣服扔给了正在洗衣服的王桂琴。王桂琴坐在小板凳上，前面的盆里斜插着一个洗衣板顶在她的腹部，双手攥着衣服用力地在上面上下的搓揉着。

我悄声问王涛；“他俩是对象吗？”

“不是，王桂琴认小崔为干弟弟。”

“干弟弟？”我有些不解。

戴士杰逗哏的说；“挺好啊，赶明个咱也认个干姐姐，帮着洗洗衣服啥的。”说完嘿嘿地笑了几声。

下午，戴新迪从公社回来，手里拿着一沓子信，进院就喊；“来信了！来信了！”

呼啦一下子从宿舍里跑出一群人把她团团围住，抢着问；“有没有我的？有没有我的？”

我猛然想起，来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往家里写信呢。

傍晚，在大水坑里再一次证实了崔永杰和王桂芹是干姐弟的关系。

冯玉琴喵声喵气地说；“今天上午，王桂芹还跟我激眼啦。”

刘景芝疑惑地问；“咋地了，跟你激啥眼啊？”

我们大家也都焦急地看着冯玉琴，等待下文。

冯玉琴把盆里的水倒掉又淘了一盆水，说；“崔永杰和杨念怀他俩在房盖里掏家雀，我回到宿舍正好看见王桂芹，就对她说‘你家小崔在外面掏家雀呢’，哎呀妈呀，她一下子就激啦，对我喊‘谁家小崔呀？你瞎说啥呀！’”冯玉琴四下瞅瞅，又接着说，“我头一次看见她那样，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吓我一跳，给我整得可不好意思了。”冯玉琴眼泪汪汪，委屈的快要哭了。

“这点小事，没啥，别往心里去。”刘景芝笑着说。

富丽是哈尔滨知青，她用手绢擦着手笑着说；“王桂芹认小崔为干弟弟，她俩不是对象，嘻、嘻、你们佳木斯后来的不知道。”

冯玉琴仍然委屈地说；“谁知道啊，看她俩那样我还以为是对象呢。”

一天晚饭后，孙慧杰和王桂芹挽着胳膊在公路上散步，夕阳的余晖把她俩的身影斜映在东面的草丛中。她俩都是抚远县的知青，两人的睡铺挨着，关系比较密切。

孙慧杰侧过头看着王桂芹说；“桂芹，现在有很多人都在说你和小崔是对象，你听说了吗？”

王桂芹不以为然的说；“现在的人啊就爱扯老婆舌，反正我是身正不怕影子斜，脚正不怕鞋子歪，事实胜于雄辩，让她们瞎说去吧，时间长了就知道是咋回事了。”

孙慧杰用胳膊碰了王桂芹一下说；“唉呀！你可别不当回事，抚远县就这么巴掌大点的地方，传出去对你以后找对象可能有影响，你好好想想吧。”

王桂芹心里一惊，暗想；“孙慧杰说的对啊，这若是传到县里说我和哈尔滨的知青搞对象，那我可是有口也说不清了。处过对象和没处过对象那是完全不同的身价和感觉啊。男方似乎更看重这一点，找对象谁不想找个干干净净的？对女孩子来讲这一点尤为重要。”

王桂芹久久没有开口说话，她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孙慧杰的提醒让她陷入了沉思，感觉到这件事真应该掂量掂量了。崔永杰岁数小，城里的孩子还不会生活自理，自己只是出于同情和关爱，帮他洗洗衣服钉钉扣子什么的，仅此而已，并没有其他的想法，没想到却招来这么多的风言风语。崔永杰虽然是哈尔滨的城里人，但是长得又黑又瘦还有点结巴，根本不是她理想的意中人。

最近，王桂芹察觉到崔永杰的眼神有点怪怪的，跟以前不一样了，看得她心里慌慌的很不舒服。她心想；“不要再接触了，尽快结束这段干姐弟的关系吧，夜长梦多啊，免得再传出来更多的流言蜚语，到时候满身是嘴也解释不清啦！”

一辆汽车迎面急速驶来，车帮子叮铃咣啷的震天响，后面拖着一股又高又长的浓浓的尘土，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咆哮着冲过来，吓得她俩捂着头撒丫子往回跑。

龙行天下

成群结队去逛街，
路上飞车扬尘憋，
姑娘帮助小兄弟，
却怕流言退避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