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泉

戎小熊

蝴蝶泉

峨眉山下，有一座伏虎寺，那里山清水秀，景色十分幽美。那里还有一种很独特的蝴蝶，虽然并不美丽，却是峨眉山最珍贵的物种之一。它就是“枯叶蝶”，当它双翅合在一起的时候，像生长在树枝上的一片干枯了的树叶，就是站在近处，你分不出是蝶还是叶，不会让人注意到它，也不会有人瞧上它一眼。其颜色有时是褐色的，有时是橙黄色的，被誉为是“会飞的树叶”。我第一次瞧见它时，它并不在花丛中，也没有翩翩起舞，而是一片干枯了的，甚至不是枯黄的，而是枯槁的，如同死灰颜色的枯叶。

枯叶蝶的这种伪装本完全是为了保护自己，免遭它害。 殊不知却害了自己，人们想尽了各种办法，开始捕捉它，把它制成标本，拿到市场上去出售，价钱也越来越高，最后几乎把这种蝴蝶捕捉到再也没有的境地，几近绝种。这个时候，国家才下令禁止捕捉枯叶蝶，但是枯叶蝶还是愈来愈少。枯叶蝶能够躲避自然界的天敌，但逃脱不了人类的贪婪。据说，二战期间，苏联的军事专家从枯叶蝶身上受到启发，设计出防控迷彩伪装，为战争的最终胜利做出了贡献。由此说来，枯叶蝶也是有功的，我们更应该保护它才对。

那年春天去法国的普罗旺斯，万物复苏，春风粼粼，溪流涌动，广袤的田野上，黄的、白的、红的、紫的，以及不能名色的花儿都开了，姹紫嫣红。于是黄的、白的、红的、紫的，以及不能名色的蝴蝶，从蛹中苏醒，破茧而出，舒展开美丽的翅膀，栩栩在花间，在园中飞了。只要有新绿的花木在着的，只要有什么花舒放着的，蝴蝶就栩栩的来临了。那么多的蝴蝶，一会儿飞到这里，一会儿飞到那里，即便是停下来，翅膀还是在不停地煽动，我刚一靠近，蝴蝶就却又舒翼飞开了。这些蝴蝶与花的颜色相近，于是就想，花和蝴蝶会不会早先就是一家的？张爱玲说过：每只蝴蝶都是花的灵魂，适当的时候会回来寻找自己，这句话很美，也有诗意。

想起小时候，有一次下雨，风雨交杂在一起，在路边，看见一只白蝴蝶被打落在地上，翅膀被淋湿了，张不开来。我把它拾起来，放在手掌上，用手绢轻轻地擦干翅膀上的雨水，仔细地端详它。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看一只蝴蝶，它轻柔纤细，白得像一片雪花，两根黑色的须伸展着，黑漆漆的眼睛，像丝一样细的脚，它多么可怜啊！雨停了的时候，我想放飞它，它试了几次，终于冉冉飞去，像一片雪花，越飘越远，直到消失在视线里。

小弟曾徒步去云南旅行，用了整整一年零七个月的时间。在勐海县他的钱被人偷了，他自荐去了一所中学教高中语文，教了三个月，校长几次找他谈话，希望他留下来，都被小弟婉言谢绝。小弟把沿途见闻都写在日志中，这是他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也是我最喜读的，我把它称作《徐霞客日记》。小弟曾去过蝴蝶泉，那几天是蝴蝶最多的时候，大如手掌，小似钱币，缤纷美丽。附近的白族群众要举行野餐，弹演洞经古乐，祈祷风调雨顺，年轻人借此谈情说爱，寻找意中情人。也让我读起来似身临其境，如醉如痴。

在白族人心里，蝴蝶泉是一个象征爱情忠贞的泉，每年的蝴蝶会，来自四面八方的白族青年男女，都要来到这里，“丢个石子试水深”，用对歌的形式找到自己的意中人。

传说，蝴蝶泉古时是一个深潭，潭旁云弄峰下有个叫羊角岩的寨子，住着一个叫雯姑的漂亮姑娘。云弄峰上有个叫霞郎的年轻猎人，两人在三月三的朝山会上偶遇，一见钟情，定下了终身。苍山下住着残暴的俞王，贪婪霞姑的美丽，派人把霞姑抢来。深夜霞郎救出了霞姑，俞王发现派人追来，俩人跑到潭边，危急之中，一起跳入深潭中。第二天潭中翻起波澜，飞出了一对斑斓艳丽的蝴蝶，在水面上形影不离，蹁跹起舞，又引来了无数蝴蝶。从此，人们便把深潭称作“蝴蝶泉”了。

蝴蝶泉被众多树围着，棕榈树、圣诞树、松树、柏树、凤尾竹、茶树、杜鹃、酸香树、黄连木，还有一株巨大的夜合欢树，横跨泉上，枝叶婆娑，遮天蔽日，要几个壮小伙才能合抱过来。这是当地特有的芳香树种，每年4月初开花，白天花开时如一只只蝴蝶，吸引蝴蝶群集飞来，有时轰然腾空，漫天飞舞；有时“连须钩足”，从枝头悬至水面，形成无数个蝶串，有趣儿的是，相同颜色的蝴蝶串联在一起，形成了不同颜色的彩练。夜晚花拢，又会吐出陈陈清香，几里地之外都能闻到。诗人形容蝴蝶是会飞的花朵，形容花朵是静止的蝴蝶。花与蝶共舞，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你能分得清吗？我倒是觉得，蝴蝶会更像是一个团体操的表演，合合分分，分分合合，收放自如。

据说，最早描写蝴蝶会的是明末的徐霞客。他在《滇游日记》这样描述：山麓有大树合抱，倚崖而耸立，下有泉，东向漱根窍而出，清冽可见。稍东，其下又有一树，仍有一小泉，亦漱根而出，二泉汇为方丈之沼。泉上大树，当四月初，即发花如蛱蝶，须翅栩然，与生蝶无异。又有真蝶千万，连须钩足，自树巅悬而下，及于泉面，缤纷络泽，五彩焕然。但可惜的是，盛景难逢，蝴蝶会的时间常有变化，时间又短，徐霞客恐怕也同我一样没有亲眼看到，大半是亲历者转述的，他晚去了几天，错过花期。

龙行天下

美丽的传说，美好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