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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生不逢时,影片中出现了三次强光,都是在六爷与小飞会面时,车灯、手电、拉开窗帘的刺眼阳光,照得六爷睁不开眼睛,呈现出无奈躲避的姿态。强光象征着势不可当的新时代的冲击,在金钱利欲的操纵下,黑白善恶的界限一度模糊,连打架斗殴都已不再单纯,所谓江湖,所谓仁义,他誓死捍卫的尊严、规矩、道理,如今都成了笑话,六爷们的时代已然穷途,这是他承不承认、接不接受都无力抗辩的事实。
正因如此,六爷才对铁笼中的鸵鸟产生了强烈的认同:“这位爷也是角儿,天天都得扮上。”这不正是六爷自身的写照吗?尽管大势已去,仍奋力拦住自尊的最后一粒流沙,死撑着面儿。他一直希望鸵鸟能挣脱铁笼的束缚,回到广袤野性的天地中去,正如他想要打破时代的枷锁和身心的重负,找回那个潇洒无畏的自我。六爷赴最后一役的那个早上,鸵鸟竟真的冲破牢笼跑上了大街,魔幻现实从六爷死守的一隅闯入了主流社会,给了现实猛烈的一击。六爷追逐着鸵鸟在车流中穿行,如入无人之境,将过去包括秒完激情戏的泄气也一并释放,在这最舒展的一帧,达到了影片情绪的至高点。
六爷与世界的疏离来自他的骄傲,他看不惯外表妖魔化而内心怯懦不堪的被去势的一代青年,看不起这个为了利益媚俗作态的被去势的世界。他批评儿子晓波的打扮不男不女,对女性表现出明显的轻蔑,趾高气扬的官二代们在他眼里压根儿就是一帮不知轻重瞎胡闹的小兔崽子,根本成不了事。他对祖宗规矩、江湖道义以及自身原则的绝对信任迫使他破除自我怀疑,寻求男性身份的重塑。
他拒绝多余的物质,拒绝现代化的生活方式,拒绝把人当零件随意拆卸的医疗,把自己彻底地孤绝出来,和世界抗衡到底。他自称“三环十三少”,坚持不报警,事态持续恶化不可收拾后仍然坚持一桩一桩清算,用茬架的传统方式解决恩怨,以及最后的只身赴约,这些行为无一不在嘶吼着:老子他*的还没有老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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