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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小刺梅》1（上）
作者：我的第二故乡（曹振声）
第一章 二楼窗外的黑影儿
1948年冬天。 “嘀——哒哒……” 经过一天两夜激战，在太阳缓缓升起的时候，冲锋号吹响了！ 攻城部队像开了闸的洪水，像雁南湖上掀起的巨浪，从四面八方涌入了这个人口不足五万,但被兵家称为“京榆咽喉”的重镇——雁城。 爆炸声、枪击声、木柴燃烧的噼剥声以及“缴枪不杀”的呐喊声连成了一片。 大势已去，无力抵抗的国民党军队全部缴械投降，伪政府办公楼已被我军占领，伪警察局、警备大队的铁门缝中也打出了白旗…… 一辆美式中吉普“嚓”地一声停在了“渊古书店”门口，从驾驶员旁边的座位上跳下一个三十七八岁的军人。接着，后面的车厢上风风火火地又跳下五个解放军战士，跟在他的身后。 那中年军人出神地看着眼前的这个不起眼的书店：牌匾还好，只是染满了灰尘，留下了几处弹孔；门窗还算完整，只是紧闭，门上不仅挂着生了锈的铁链和大锁，还贴着交叉的封条。那封条，经风吹雨淋的纸已残缺不全，字迹也已模糊不清了。 “咳。”中年军人轻轻地咳了一声，心情沉重地走到门前，沉思了片刻，掏出手枪，“砰”地一枪，打开了门锁。 中年军人慢慢地解开铁链，推开门，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去。他身后的战士也随即跟了进去。 他们凝重的眼神环视着房内的一切—— 房内一片狼藉。砸坏了的书柜、倾倒了的书架；四脚朝天的桌子、凳子；扔在书堆烂纸里的抽屉以及散落的书籍，都被浮尘遮盖着，遍地都是，人没个落脚的地方。阳光斜射进来，悬摇着几屡浮尘，照在那墙角巨大的蛛丝网上…… “你们知道吗？”中年军人回过身来，对周围的战士说，“这家书店的主人，叫吴宝琨，是雁城地下党的负责人，他的妻子于淑娴，是机要秘书，协助他工作。他们还有一双儿女，儿子吴静宣，女儿吴静雯……”中年军人哽咽着，眼里滚下了热泪，说不下去了。 听到中年军人沉重的话语，周围五名战士的心情也变得沉重了。不仅如此，方才的疑虑一下子都解开了：为什么他们心目中的这个侦察英雄、保卫科长，即将上任的雁城军管会治安组组长姜茂林，攻进雁城，就直奔这里，还久久地不肯离去！ “您认识……他们？”一个战士向前走了一步，问道。 “是啊。”姜茂林止住泪水，声音嘶哑地说，“四个多月前，我奉命潜入雁城，来的就是这家书店，见的就是吴宝琨、于淑娴，还有三位同志，就在这楼上的会客厅里谈的。可是，一个多月后，就在我们里外配合准备夺取雁城的时候，反动派在城里展开了大搜捕、大屠杀。”他停顿了一刻，声音沉重地说，“可惜，我们三十多名地下党员，连同他们的妻儿老小，无一幸免……” “今天，雁城解放了，他们的血没有白流！”一个战士说。 “总算给他们报了仇了！”另一个战士说。 “是啊，让我们记住这些烈士的英名吧！”
“姜科长，楼上有人！”姜茂林沉重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了成子警觉的喊声。 大家扭头一看，成子正站在楼梯口，审视着阶阶楼梯浮土上的新脚印。姜茂林掏出手枪，摆着手，大家慢慢地围拢过来。 “上去看看！”姜茂林看了看楼梯浮土上的新脚印，压着声音命令道。于是，成子在前，姜茂林和其他战士在后，小心翼翼地贴着楼梯边儿，缓缓地向上爬去。 刚到二楼，就感到有一股暖流迎面袭来。大家都觉得奇怪：这门窗紧锁，几个月无人居住的零乱书店，哪儿来的热气？ 成子一手举着手枪，一手向后摆动着，示意大家“小心”。大伙儿屏住了呼吸，猫着腰，跟着成子，顺着热源，到了西屋的门口。成子轻轻地将门推开了一个缝儿，眯着眼向里面看去—— 屋子里静极了，没人！仔细一看，才发现房屋中间的一个铁炉子上微微地冒着热气！ 成子猛地推开门，大家一股脑地涌了进来，端着枪四处察看：对着房门的一张八仙桌，东倒西歪的几只茶杯连同那桌面，都被尘土覆盖，像是很久没人动过；铁炉子里的火已经熄灭了，里面还残留着尚未燃尽的炭块儿；炉子、桌子附近的地面上几粒劈柴后剩余的木屑，还有根椅子腿儿在桌子下面——不用说，那些不见了的椅子，早化成了炉中的木炭和灰烬！ 姜茂林几步走到床前，伸手摸了摸床上凌乱的棉被褥，感觉余温尚存，判断并命令道：“人没走远，搜！” 战士们打开了靠墙的两只衣箱，里面，空空如也！ 成子端着枪，俯身察看床下，好像发现了什么，厉声喊道：“什么人？出来！” 听到成子的喊声，两个战士围过来，端着上着刺刀的枪，就要往床下捅。 “别，别。”姜茂林拦住了他们，蹲下身来，低头向床下看。他似乎看到的是一个蓬头垢面的人，轻轻唤道：“别怕，出来。” 好一会儿，床下爬出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儿。乱蓬蓬的头发遮着一张苍白的小脸，素花棉衣裤上沾满了尘土，站在床前，战战兢兢，浑身发抖。 大家见是个小女孩儿，都松了一口气。 姜茂林坐在床边上，拉过孩子的手。啊！那女孩儿细嫩的手腕上满是青紫、红肿，被绳索捆绑留下的瘀痕！战士们看了，顿觉惊悚，刚刚放松了的心情又变得沉重起来。 姜茂林心疼地看着女孩儿，把她揽到自己怀里，轻轻地说：“别怕，我们是解放军，以后，就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女孩儿扬起小脸，睁圆了眼睛看着，身上还在不住地颤抖。 “告诉叔叔，你叫什么？多大了？是谁……？” “呜，呜……”没等姜茂林问完，那女孩儿竟放声大哭了起来！ 女孩儿这一哭，大伙儿都没了辙。只有姜茂林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地拍打着她的后背，同情、爱抚地说：“叔叔替你做主，替你报仇！” “我叫二丫儿，属猪的。”女孩儿渐渐止住了哭，呜咽着问，“你们真能救我吗？”她疑惑地看着搂着她的姜茂林。 “能，我们能救你。”姜茂林轻轻的话语，如板上钉钉。他的手触摸着她的额头，轻轻地捋着她的乱发，“是谁把你害成这样？还有，这房门锁着，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爹抽大烟，欠了债，把我卖进了怡花楼。”二丫儿不哭了，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周围的战士们，倔强地说，“五天前，老鸨子让我接客，我死也不肯，他们就打我，不给饭吃，还，还……” “怎么着？”战士们关切地问。 “那老鸨子可坏了！”二丫儿像是下了决心，要把这一切揭穿似的，大声说，“她把我的裤脚扎上，棉裤里放了只猫！” “啊！”听了二丫儿这血泪般的诉说，战士们感到了心灵的振颤。 “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成子关切地问。 “昨天夜里，一个蒙面大汉救了我。”这时的二丫儿放松了许多，她伸手撩了一下头发，接着说，“你们知道，昨天夜里到处打枪打炮，他领着我刚跑到路上，一颗炮弹就在我们眼前炸开了，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今天早上醒来，才知道我被人救了，睡在这床上！” “谁救的你？他长什么样？”姜茂林低着头问。 “他穿一身黑，带着黑帽子，脸上还蒙着黑布，天也黑……”二丫儿慢慢地回忆着。突然，她眼睛一亮，有些激动，“对了，我想起来了，他说他叫小刺梅！” “小刺梅？”好怪的名字！ “可我怎么也不信。”二丫儿撅着小嘴儿，皱起了眉头，“城里人都说，小刺梅是贼，还‘拍花子’呢。” 就在这时，窗外闪过一道黑影。成子机警地喊道：“窗外有人！” 姜茂林几步走到窗前，推开窗户，看见一个黑衣人在眼前的房檐上一跃而下，果断地命令道：“追！” 姜茂林和战士们即刻跑下了楼，追了出来。他们边跑边搜寻，一口气追出了五六条街道，哪里还有黑衣人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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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2 13: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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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3 09:38: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