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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小刺梅》15（下）
作者：我的第二故乡（曹振声）
第十五章 人，总得有个大名
小刺梅的归案，使我们的清敌挖特工作由被动转向主动…… 晚饭前，姜茂林坐在办公桌前，梳理着敌情社情的新动向，推断着事态的走向，筹划着将要采取的措施。 已经有两人交代，他们是以十斤小米的条件，按陈守义的安排，谎称被偷，到军管会报案的。明眼人一看便知，陈守义丢失银票的报案，也是他故意栽赃之举。就凭这，军管会随时都可以把陈守义抓来问罪。但为了彻底粉碎齐、陈一伙儿的阴谋，姜茂林们还是内紧外松，按兵不动，看看他们将要打出的第三张牌究竟是什么？有可能是狗急跳墙的疯狂破坏吗？在天津已经解放，傅作义很有可能接受我党我军条件，实现北平和平解放的大环境下，“面条”、“包子”的上司们还顾得上一个影响不了大局的雁城吗？ 对小刺梅，既不能押也不能拘。尽管她是个人人皆知的惯偷；尽管她以偷窃他人财物维持她和那些孩子们的生计，但是，到目前为止，治安组还没有抓住她偷窃的任何证据，抓贼总是要抓脏的嘛！相反，姜茂林他们有的却是孩子们留给小刺梅的那封饱含着血泪深情的信。 说到孩子们写给小刺梅的信，姜茂林一直游走在孩子们的情感世界中——那一句句纯朴真挚的话语，一个个鲜红鲜红的血指印，一块块从贴身衣服上撕扯下来的带着体温的布，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啊！是心与心的交换，血与血的交融，是与青山共存、绿水同流的心与血、肉与灵的证明啊！在人的一生中，有这样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情感，是何等的充实和幸福啊！ 在感受这些孩子情感的同时，姜茂林也想到了另一个令他深思的问题：这不是典型的“一石二鸟”吗？他们把这份情谊委托给了娟子，小刺梅不识字，在娟子读信给小刺梅听的同时，不但让我们进一步了解了小刺梅，还重温了我们曾对他们做过的承诺。这，是孩子们动了脑子的特意安排，还是无意中的机缘巧合呢？ 王主任在看这封信的时候，心情也是格外的沉重。他的眉头紧锁着，先是大口大口地往肚子里吸烟，缓缓地吐着烟雾。后来叼着的烟卷竟烫了他的嘴唇，他的眼圈儿也红润了……是啊，哪个有血有肉的汉子，看见这信上充满质朴童真的话语，看见这十一个用自己最宝贵的鲜血摁上去的小手指印儿，能不动情呢？何况，他们还都是些孩子呀！王主任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指示说：“这个小刺梅很不简单，你们要尽快弄清情况，做好疏导工作，军管会要专门听一次汇报。”
晚饭后，成子带人检查重点部位的安全防范、重点人物的监控工作去了。 “我问了马蛋儿他们，还找了马大山。”在等小刺梅到来的空间，方淑娟跟姜茂林说，“他们都说，小刺梅刚来雁城时说话很少带脏字。他们也奇怪，她怎么说话时‘他妈的’越来越多！而且，还很洋洋自得，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奇怪吗？”姜茂林反问娟子，“江湖上比的就是拳头、嘴皮子，再没人约束，刁风恶习能不长吗？” 他二人正说着，小刺梅被带了进来。 大概姜茂林是想创造一个轻松的谈心氛围吧。他让娟子她俩坐在长椅子上，自己把椅子搬到了办公桌前，和她们面对面地坐着。 小刺梅的眼窝上显出了黑影，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脸上的光泽也不见了。看得出，“投案”后这几天她几乎没有睡觉，在痛苦地经历着心灵创伤的折磨。 “怎么称呼你好呢，人总得有个大名吧？”姜茂林友善的眼神看着小刺梅，温情地对她说。 “我叫小刺梅嘛。”她说话的声音不大，狂野气也少了许多。 “人的大名是爹娘给起的。长大了，到了江湖才有绰号。”娟子拉着她的手，启发着说，“你看，《水浒》里的及时雨，大名叫宋江，是及时雨宋江；黑旋风大名叫李逵，人称黑旋风李逵。你小刺梅，大名怎么称呼呀？” 她用心听着，眼睛看着娟子，微微地笑着说：“在我们那儿，好多女孩子到出嫁时才起个大名，小丫头要个大名有啥用呀？我爹还没给我起呢，就叫我‘丫头’，我娘管我叫‘疯丫头’。” “你就自己说你姓‘梅’，名‘疯’了，是吧？” 娟子这话可能说到小刺梅心里去了。她羞涩地点了点头，身子略倾了一下。娟子挪了挪身子，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并把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搂着她。 “女孩子叫‘疯’总不是太好。冲锋的‘锋’、山峰的‘峰’，过于钢硬。何况，你说的那个‘疯’，还是疯疯癫癫的‘疯’，装疯卖傻的‘疯’，疯子的‘疯’。”姜茂林思考着，疯，冯，讽，凤……试探着用一个“疯”字的同音或近似音的字，慢慢地对她说，“其实，你还不如叫个什么‘凤’，凤凰的‘凤’，龙凤的‘凤’……” “我才不叫‘凤’呢！”没等姜茂林把话说完，小刺梅就激动地嚷了起来。 这是怎么啦？我哪句话说错了吗？为什么一听见‘凤’这个字小刺梅就如此激动？姜茂林很是奇怪。他微笑着，用十分和蔼的口吻反问了她一句：“凤凰是民间百姓们传说的吉祥鸟，名字叫‘凤’，有什么不好呢？” 谁想，姜茂林这话一出口，小刺梅更激动了。她扒拉开娟子的手，直挺挺地坐着，眼睛直直地瞪着姜茂林，大声吼道：“我就是他妈的不叫‘凤’！”说完，眼泪就像涌泉一样，“哗哗”地流了满脸。看来，她真急了。 娟子狠狠地瞪了姜茂林一眼，拿出自己的手绢轻轻地帮她擦着，关爱地说：“怎么了？我的好妹妹？” 这是娟子第一次称她“妹妹”。 娟子这一声称呼不打紧，小刺梅竟扑倒在娟子的怀里，哭着喊了一声“姐姐”，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姜茂林明白了，是自己太唐突了。一个“凤”字可能触到了她心中的疮痍，还有可能是戳痛了她刚刚愈合的伤疤，或是提起了她实在不愿提及的撕心裂肺的往事！在她连日来的观察、思考、判断得出的结论面前，在她和孩子们共同认定的亲人面前，她没有必要硬裹着快要撑破了的苦胆，也没有必要非装成横竖不怕的刚强汉子了！她要发泄，她要像女孩子那样发泄！ “好了，好了，咱不哭啦，啊？”娟子拍着她的肩头轻声劝慰。 过了好一会儿，小刺梅才止住哭，张嘴要说什么，但喉咙像是被哽住一样，说不出话来。 “咱先不说这个了。”姜茂林看小刺梅停止了抽泣，换了个话题，轻声说，“先说说你吧，家是哪儿的？家里有什么人？小刺梅的绰号是怎么叫起来的？把你心里的委屈、苦水，说给我们听听，好吗？” 小刺梅点了点头，撩了一下额前的乱发，放下已经湿透了的手帕，接过娟子端来的一杯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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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4 13:4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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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1-5 08:48: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