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创业队 十二 崔永杰跳井了

陈维新

十二、崔永杰跳井了

人员还没有到齐活动暂时无法开展，趁着这几天的空闲，我与学习班里的几个人在县里转了转。

抚远县城不是很大，县内有一座山，叫“抚远山”，（当地人都习惯称之为南山）海拔约280米，是抚远县的最高点。山脊为南北走向，一直延伸到黑龙江边戛然而止，临江那面形成了一堵裸露岩石的断壁。这座山像是一堵天然屏障坐落在县城的西侧，由于山脊中间有一段垭口，于是便形成了两个山峰，在江边往西走叫做“西山”，往南走叫做“南山”，北面是黑龙江。

整个县城是南北不足一公里，东西不足三公里。清一色低矮的平房，家家都有一个用树枝或木板围成的小院子。

县城内有四条街道，横竖交叉像个井字。靠西边的那条公路是出入县城的主干道，也是抚远县文化经济的中心。县里的一些重要部门和商店散落在它的两侧，如；县革委、县医院、新华书店，广播站，公安局、客运站等等。

由于这条主干道是顺着抚远山的走向，从南山开始便一路下坡进入县城，所以这是一条长达近一公里的大坡路。临近江边时被一条横向的街道拦断，形成一个T字形的路口。路口的西面是国营旅社和国营饭店（抚远县唯一一家饭店），东面是县革委和县招待所。

在T字形路口偏东的拐角处，靠北侧有一个水井房，据传，有一个毛楞小伙子，骑着自行车顺着陡坡往下放，破车子叮当乱响还没有闸。一路飞奔直下，头发齐刷刷向后倒去，面部被风吹得都变了形，速度越来越快，到路口时拐不过来弯了，连车带人直接冲进了井房。

屋内值班的老头刚刚沏了一杯茶，正要品味的当口，突然一声巨响，地动山摇，天降斯人破门而入，老人家当即人仰马翻不省人事，被众人连同这位不速之客紧急送往医院抢救。

这个路口往西便是船站，坐落在西山的半山腰，下面是断崖式的峭壁，矗立在沙滩边。船站的门前，有一条由石板铺成的台阶，一直通到下面的沙滩上。

继续往西爬上一座山峰，这里便是西山。山上绿树葱茏，山顶上有一个高大的墓碑，上面写着“苏联海军英雄纪念碑”，与对岸苏联的那个高大的瞭望塔隔江相望。

黑龙江江面宽阔，江水浩浩荡荡涌向遥远的东方，与天边连成一线。站在岸边向对岸望去，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那个瞭望塔楼里的哨兵。

山脚下的岸边是一片开阔的沙滩，这里平时很寂静，只有客船到来的时候才会有人欢马叫的场面，像过节一样的热闹。

船站的上方还有一幢很气派的银灰色的建筑。两扇落地玻璃门，门上镶着光亮亮的长棍把手，大门的两侧各有两扇宽大的窗户，里面挂着长条形的白色帷幔。房顶上竖立着一面鲜红的国旗，大门上方的楣墙上，雕刻着一个大大的红色的国徽，国徽的两边雕刻着“中国边防”四个红色的大字。

这座代表国家脸面的建筑，在抚远县城里所有的平房中倍显堂皇和威严。听说这里是与老毛子会晤的地方，老毛子每次过来都要饺子吃，有时还偷偷地往兜里装几个，带回去给家里人品尝。

抚远县共有七个公社外加一个抚远镇，总人口大约有两万人左右，县城里（抚远镇）估计能有一千来人。

县城里也没有什么工业，只有几个关乎本地居民生活之需自产自销的工厂。比如；食品加工厂、面粉加工厂、罐头厂、酱菜厂、被服厂、铸造修配厂、砖厂，还有一个铁匠铺。铁匠铺只有两个人一老一少，整天在炉火旁叮叮当当的打造一些铁钩、扒锔子和马掌之类的东西。

由于常年闭塞和交通不便，并且也没有什么经济和贸易与外界缺少沟通和往来。所以本域内的居民中大多都有联姻或联亲的关系，随便提起一个人几乎都能说出他家的祖宗三代。

据说，在我们还没有来到这里之前，县长在街上遇到小孩子打架，他马上就能找到孩子的家长。

抚远县因地处祖国的东偶边陲，荒凉闭塞，在民国初期为安抚边远，故取名为“抚远”。

建国初期，抚远县被国家改为“渔业特区”，县政府设在“同江镇”。一九六六年初国家设立“同江县”，抚远县政府又迁回抚远镇，在原“国营渔场”的基础上重新建设。由于人口少且以渔业为主，所以国务院在“周恩来”总理的主持下，批准抚远县为“全民所有制体制”，所有从业人员均为“农林牧渔”的农场工人，开工资，吃供应粮。这在全国也实属鲜见。

一九六八年生产建设兵团的成立，大批的知识青年开赴这里，屯垦戍边，开荒拓地，开始了大规模的土地开发，使抚远这片沉寂数万年的蛮荒之地，变成了万顷良田。

我们下乡来到这里深感幸运，每个月都有固定的口粮，还能按时领到工资，除去伙食费和生活用品等，每月多少还能有些剩余，从不向家里伸手要钱，其待遇和性质不逊于生产建设兵团。

我们的学习班有一个姓张的男生，是海青公社亮子里的哈尔滨知青，小眼睛，性格比较外向，很活跃，谁说话他都能接上茬，什么都懂，什么都行，那两个女生是向阳公社的，也是哈尔滨知青，他们聊得很近乎。

张文革是佳木斯知青，他的父亲和我父亲都是铁路房产段的。我们段的知青中，男生都分到了县里捕鱼队，女生则分到了曙光公社创业队。后来刘景芝又跟我说，“其实，你应该是捕鱼队的，来这里的是李军，后来不知怎么把你俩给调换了。”我听后也不知是真是假，事已至此，听天由命吧。但是每每想起这件事，心里还是感觉有些委屈和遗憾。

我问张文革；“你们都干啥活呀？”

“都出去打鱼去了。”

“到哪去打鱼啊？”

“在黑龙江和乌苏里江。”

“你们是不是天天吃鱼啊？”

“没有，”他笑了一下，“反正能吃着。”

我心里羡慕极了，划着船撒下渔网，坐在船中随波浪飘荡，多好玩啊，可是我却没有这个缘分了，想到这里心中未免有些酸楚。

下午三点多钟，我们正在文化馆闲聊，忽然大门口有个人喊我的名字，抬头一看，是戴士杰。

我急忙起身走出去，惊诧地问；“你怎么来了？”

他把我拉到一边低声说；“崔永杰跳井了。”

“啊！——”我一声惊叫，“怎么样？死没死？”

“没有，在医院哪，我和王涛来护理来了。”

我进屋向华老师请了一会假，便和戴士杰向医院走去。

我问；“什么时间的事啊？”

“昨天晚上。”

“伤得怎么样啊？”

“大腿断了。”

“在哪跳的井啊？”

“兵团的砖瓦连。”

“为什么呀？”

“不知道！”

医院离文化馆很近，在下面那条横道往西一拐就到了。

进了病房我看见崔永杰盖着白色的被子，左侧的大腿裸露着，皮肤很黑没有光泽，一层鸡皮疙瘩，上面裹着石膏缠着厚厚的白纱布，一根黑色的钢筋在大腿的肉上穿过，钢筋的两端绑着八号铁线用夹板托着高高吊起。

我吃惊地看着崔永杰问；“为什么呀？”

崔永杰看了看我，两眼呆滞，面无表情，倏地转过头去没有说话。

王涛坐在另一张床上说；“他不说，谁问都不说，谁也不知道咋回事。”

我望着那根钢筋，正好在大腿的肉上穿过，心里有点惊怵；“怎么弄过去的？”

“用锤子砸进去的。”戴士杰说。

我的心里一哆嗦；“多疼啊。”

“不疼，打麻药了。”

我看不下去了坐在王涛身边问；“你们住哪里？”

“招待所，一零六房间，俺俩知道你也在那住，晚上回去调到一个房间里吧。”

又坐了一会，王涛对戴士杰说；“你俩回去吃饭吧，今晚我在这，明天早上你来换我。”

我和戴士杰回到招待所，让服务员张萍把我调到他们的房间。来这里将近一个星期了，服务人员基本都熟悉了。还有一个服务员姓周，岁数稍长些，小眼睛圆瓜脸，梳着两条辫子，也很媚气的。她和张萍白天换班，而那个老头似乎黑天白天都在这里，穿着一件黑色的中山装，五个扣子总是系得严严的，一副严肃的面孔，听说他是县长“王金”的爸爸。

一零六房间在走廊的尽头，房间都是一样的格式，我把书包拿了过来，这回我选择了上铺。

龙行天下

县城整体作介绍，
小城格局有点小，
一位同学跳了井，
送来抢救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