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8月的一个深夜,我刚洗完脚,端着盆子从小木屋里出来,蹲在屋前嗮坝外,弯着腰倒完水,一只手拿着木盆,猛地起身扭过头转回身。我突然看见:我的小木屋前高坎下的小路上出现了三个人。
他们的肩上都扛着一根四五米长的杉木条子,直接从我的小木屋门口嗮坝路过,现在都把扛在肩上的杉木条子,放倒在翻晒农作物的嗮坝里稍作停留,坐三个人都坐在小木屋沿口的台阶上,各自用一块毛巾插着头上的汗水,暂作休息。 这三个人同时都发现了我。其中有一个人和我正面相遇,碰了个脸对脸。我不难看出,这也实在是迫不得已,他是极不情愿,但也不失礼节地向我打着招呼:“小石,这么晚了,你都还没有休息呀?”
说实话,这个人在我的脑海的记忆里,确实也没有什么好深的印象,只是因为他已经认出了我,他已经准确无误地知道我姓石,就住在这里,就是这个队上的知青。何况人家已经主动和我打过招呼了,我总不能显得不懂规矩没礼貌,也就把那在手上的洗脚盆放到台阶上,顺口打着哈哈,想着早点把他们打发走,我好休息。
于是,我很随意地走到那三个人面前,从裤兜里拿出半包香烟,掏出三支香烟,递给了他们,没话找话地和那三个人搭上了腔:“是啊,眼看这都快半夜了,我跟到马上就去休息。你们还在忙些啥子?在帮到哪个扛木头?还准备往哪儿盘喃?”
在我看来,也就这么两句无关紧要的搭话,没曾想居然会引起了那三个人的强烈反应,他们可能误以为我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破绽,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什么事情,这三个人正在用火柴点香烟,听见我如此问话,顿时慌张起来,其中一个人所答非所问地说道:“你不晓得,这件事就怪今天晌午,我们这几个人,在山上打平伙喝酒喝多了。所以到现在才下山走到这儿。”
我听着这样的解释,感到很奇怪,便又张口问道:“就算你们酒喝多了,下山晚了,为啥又不走大道,抄近路早点回家。从你们几个脚上泥土的颜色上看,你们看肯定走的山涧小路,绕得是大弯。如果让我猜的话,我敢断定,你们不晓得已经是绕了多大的弯,才走到我门前的这条路上?我在估计,这趟弯子你们已经绕得够大了。我真不晓得,你们起码还得多走好远的夜路呢。” 我刚把才说到这儿,这三个人感觉到,我已经对他们产生了怀疑,而且可能要对他们采取行动。顿时都慌了手脚。急忙手里刚点着的香烟,使劲扔掉到草地上。不顾一切地从台阶上跳起来,各自双手拖起放在嗮坝的杉木条子,急忙扛在肩上,慌不择路地纷纷夺门而逃。 其中的一个人,刚把杉木条子扛上肩,重心位置还未调整好,衫木条子的另一端,重重地撞在那个从来都没有关过的半边门框上,只听见“咚”的一声,一个红皮小本子滑落到了地下。我赶紧抢先上前一步,弯腰捡起那个小本子,顺手揣进了裤兜里。
我在外面,和那三个人的大声对话,以及杉木条子撞击门框的声音,已经惊动了我的房东主人,这个生产队里的民兵排长。马上站到了嗮坝中间,大声地呼喊着,把我们对面沟坎上四五户人家的民兵都喊起来。这一下子,我们这个小木屋的嗮坝里,很快就集聚了十来多个人,手里各自纷纷拿着手电筒、弯刀、锄头、还有绳子。 在漆黑的深夜里,在微弱的月光照射下,我们跟着那几个扛着衫木条子逃跑的黑影,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青石板路,一个劲儿地猛追了下去。 没用多长时间,我们就看到了,那三个黑影在前面急速地晃动着,闪进了一个只有十多户人家的小场街,我们队里的十几个民兵,迅速堵住了这个小场街的每一个进出口,但这三个人已经脱离了我们的视线范围,我们已经找不到那他们三个人了。
在村口的石板路上,只看见那三根杉木条子被丢弃在这个小场街口的石板台阶路边。由于没有拿到真凭实据,我们谁也不能贸然闯进各个住家户里去挨门逐户地查找。只好先留下几个人,埋伏在这个小街的外面,不让村里的人外出。民兵排长把继续监视的那几个民兵留下来,交代了具体的任务:要小街上的所有居民,许进不许出。要求那几个民兵,趴在那个小街场口以外的几个隐蔽点,继续监视小街的一切动静,其他人赶快去找大队部,向大队的干部报告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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