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党项人 于 2016-7-2 14:59 编辑
对于文革,现在的说法颇多。官方有正式说法,坊间更是说法无数。但不管对也罢错也罢,我是赶上了。现在退休闲了下来,脑海中如同演电影般的一幕幕闪过当年的情景还如同在眼前般灿灿如生。就我的经历而言,文革对我也是激情燃烧的岁月不比“石光荣”差! 文革开始不久,我父亲,这位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初就随同刘志丹高岗习仲勋等老一辈革命家参加了红军从此干了一辈子革命的陕北穷苦农民,自然被冠以走资派的帽子打倒了。父亲是家庭的顶梁柱,更是家庭生活的唯一来源,因为母亲虽然也是在30年代就参加了革命,但解放以后为了减轻人民负担就退伍当起了家庭妇女不再领公家的任何钱粮了。所以我们家就凭父亲的工资生活。父亲被打倒关押后工资停发。需要说明的是,那时父亲的月工资不少但家里却没有积蓄。因为父亲的工资除了维持我们家外,亲戚,下级,战友等,他时常给钱接济。在我记事起就知道父亲的工资那是月月光!所以父亲的工资一停发家里顿时就陷入了生活很难维持的困境。经过母亲找造反派头子反复交涉,方才每月给我们全家5元的“买米费”,就这还是借单位食堂的,每次都打条子,头头批了再找到食堂管理员人家才给!这活谁干?那就是我的了! 那年代5元钱的确够我们家“买米”了。但是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光有米那是无法生活的额,比如把米煮熟用的燃料不管是煤还是柴禾,那也得用钱买才能用得上嘛。过去有父亲的工资,母亲看见家里的燃料不多了,就给我们钱或者到煤铺购煤或者到市场买劈柴。现在人家就给“借”5元钱,怎么也没有买燃料的钱了。一天晚上,家里一点燃料都没有了,全家人你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一会母亲叹了口气:“唉,这要是在陕北老家,上山砍点柴就解决问题了。这城市呀,上哪里砍柴呢?就是有也是人家的谁让你白砍呢?”这时我想起有同学家是附近农村的,人家有自留山。我去山上玩过,那山上长有竹林、灌木、乔木的,地上堆积的尽是“烧桠”(即枯枝干柴),而且同学家烧的都是他从山上捡拾来的“烧桠”。于是我说了句我上我们同学家的自留山拣点“烧桠”回来。当即就翻出绳子找出镰刀拔腿出了门。母亲追了出来千叮呤万嘱咐“千万不要砍人家的活树呀,就捡点枯枝干草。如果人家不让就算了。千万千万记住呀。”等我一出门,刚上小学一年级的弟弟也追了出来“哥哥哥哥,我也要去捡‘烧桠’”。本来我烦着呢,可想到本来该玩耍欢乐的弟弟这么懂事,所以也就带着他去了。 经过十几里路程的奔波,弟弟已经是满头大汗脸上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走路也一拐一拐的。但是嘴唇紧紧抿住,我问他累不累,他连声说不累不累,哥哥咱们快点走,早点把“烧桠”捡回家好让妈妈做饭咱们吃。我闻听眼睛湿润了少许也不再说什么了带着弟弟只顾一路狂奔。 到了同学家,还不错,同学恰好在家,我说了来意后,同学没有丝毫推辞就带着我们上了山而且大方地说,只要不砍活的,地上的随便你们捡,神马时候来都行,拣多少次都行。我再三感谢同学后,就动手捡了一大捆枯枝干柴,然后捆成背垛带着弟弟就回了家。这一次的战果就解决了家里三四天的燃料问题。 本来这困难在同学的大力帮助下就解决了。可是不久却发生了一件迄今我回忆起就很难受的事!那天我不顾母亲说家里“烧桠”没有了要我去捡“烧桠”,反而出门“革命”去了。年幼的弟弟见我拔腿就走了气的母亲直叹气。就觉得他不小了应该为家里做点事,不能像过去那样整天除了学习就是疯耍。这真是受苦人的孩子早当家呀。所以弟弟凭着我带他去过的印象,偷偷地一人跑到十多里外我同学家的自留山去捡“烧桠”了。 弟弟到了山上尽管东捡捡西拾拾,但毕竟年幼好大的功夫也没有捡到多少“烧桠”。后来他被上山干活的同学父亲发现了,人家也认出是我弟弟。老人家又是心疼又是关切就把他领下山。从人家家里现成的柴垛里抽了些又轻又干的松树枝,捆个小垛子让弟弟背走。并嘱咐弟弟“以后千万不要一个人来。山上有蛇呢。” 弟弟见自己弄的都是“干货”,比以前跟我去弄的都很好。那心里很高兴,不顾越走越沉的柴禾垛压的连腰也直不起一路走着哼着呢。谁想刚走到离我同学家不远时,正当路过一户人家的门口,那家小孩见弟弟一副城里人打扮,就立马拦住弟弟不让走,污蔑弟弟偷了他们家山上的柴。弟弟忙分辩“没有没有,我背的柴是马叔叔给我的嘛。”那家大人听见争吵声来了后不分青红皂白硬生生地把柴禾垛夺了过去还边骂“贼娃子”边打了弟弟一耳光。当时就把弟弟打倒在地,口鼻顿时流出鲜红的血。委屈的弟弟哇哇嚎啕大哭。还好,同学父亲听到前头哭声觉得像是弟弟的声音,忙赶过来看见果然是弟弟,赶快上前解释。那家人这才知道错了,但给我弟弟的伤害已经是无法挽回了。事后同学父亲就直接把弟弟送回了我家。 人家把弟弟送回来的非常及时,因天色已晚还没有见弟弟回家的家人都急的团团转。我都浑身大汗的在河边山坡等地跑了好几趟了,遇到熟人就操着变了调的嗓子问人家见到弟弟没有? 当见弟弟平安回来我们的悬着的心顿时落了回去,忙不迭地感谢同学父亲。欣喜若狂之余我们再细细一瞧,发现弟弟半个脸又红又肿。等问明白后,母亲一把搂住弟弟就痛哭了起来。而站在一旁的我非常愧疚脸胀的通红耳朵烧的发亮,心里这责怪自己呀!那天我不外出“革命”的话,弟弟怎么也不会去捡“烧桠”自然也不会遭此厄运嘛!那天晚上我去那家为弟弟讨回公道后,以后就猫在家里当起逍遥派,不是看书就是捡“烧桠”攒煤球等等家务活,总之不再外出“革命”去了。 唉!至今我想起这件事,弟弟当年肿胀着半个脸的模样,还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每每的不由叹息一声:我可怜的弟弟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