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兰同志应该是1968年的初中毕业生,1969年从首都北京来到祖国的西南边疆,分配到云南生产建设兵团三师十一团四营二连后勤排,和我是一个连队的战友。李兰同志工作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她既是饲养员,又当炊事员。喂猪、种菜、挑大粪,担水、劈柴、挑蔬菜,打米、扛包、下厨房……什么重活、脏活、累活她都干得非常有劲、非常卖力。在我的记忆里她起码是1.8米高,80公斤重的大个子女生,我虽然也有1.73米高,但是,在她面前,我觉得自己是个瘦弱的小男生。李兰常常是身着一套特大号的草绿色军服,头戴女军帽,双袖挽在臂膀上,库管卷至小腿肚,脚蹬43码的解放鞋。要么手握扁担巍然屹立,像钢铁长城女战士;要么肩挑大担疾步而行,乃建设兵团铁姑娘!
一次,她从连队下面的菜园子里挑着一担冬瓜,上得坡来,在大青树下歇息。我们几个十七、八岁的男知青正好也在大青树下休息,都争着抢着要试试李兰挑的这一担冬瓜有多重,可扁担一上肩,使出自己最大的力气来挣,竟然撑不起来!大家都说,李兰太“凶”了,这一挑冬瓜起码有200斤,我们不得不佩服她的干劲。 李兰同志思想单纯,在她身上处处体现文革的烙印。我的印象是,她常常手握铁皮喇叭,在连队的“炮楼”上向人们宣传最高指示或会战决心书。听说她回北京探亲的路途,在列车上还组织人们学习毛主席语录,受到兵团范副司令员的表扬。记得是1971年10月下旬的一个早晨,就在即将传达有关“九、一三”事件的中央文件之前,她还对着铁皮喇叭高呼敬祝毛主席万寿无疆!敬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 我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情:大概是1973年3月的一天早晨,事务长王源安排我赶着牛车去拉野生水葫芦来做猪饲料。负责打捞水葫芦的正是后勤排的饲养员李兰同志。李兰同志坚持要自己走路怕累着老黄牛,我坐在那种一对黄牛拉着的、有点象古时候战车的车辕后,悠然自得地欣赏着瑞丽坝子迷人的早春。早上的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对面缅甸山上树木、白塔相映成趣,瑞丽坝子出奇的静,只闻布谷鸟的阵阵啼声。我的心情特别的好,因为今天不用干那繁重枯燥的体力劳动,赶牛车既干净又轻松,你只要套好牛,坐在牛车上,两头黄牛会自己拉着车往前行,直到你发出“呀!”的口令时它们才会停下。我们来到傣族寨子俄罗寨附近的一个小水塘边,水是死水,有些浑浊、有些凉。水面上漂浮着茂盛的水葫芦,又多又密,但都在水塘中间。只见李兰甩掉竹竿,挽起裤腿下了池塘,搅合着淤泥的水很快地浸湿了她的衣裤,水大约有1米深,又冷又脏,她却用双手不停地捞着朝水塘边上推过来。捞水葫芦是饲养员李兰的事情,我是牛车驾驶员,只负责赶牛车。但是在她的影响下,我也拿起竹竿在岸上打捞起来。她这样做是为了多打快捞。她在水里用双手把水葫芦赶过来,我在岸上用竹竿往上捞。我们就这样配合着劳作,她的嘴里还哼着革命歌曲。突然,她拉住竹竿的那一头说:“骆奇猛同志!毛主席教导我们要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甭怕!下来我们一块捞吧!”一边说一边轻轻地往下拽竹竿。虽然我很不情愿,但却抹不开面子,心里想着还是要积极一点,嘴上又不好多说,于是也下了那冰冷、污浊的池塘……,我们捞了满满的一大车水葫芦,足足有1000多斤,回来的时候看看自己身上这么湿、这么脏,已全然没有兴致再感觉劳动之余的快乐,而她,则高高兴兴地唱着歌儿,快步走在牛车的前面。 那个年代,李兰同志是我们学习的榜样,可很少有人能够做到像她那样。后来她提升为副连长,但是仍然干着超强度的体力劳动。1977年她因病回到了北京,30多年过去,不知她现在如何,只听说她患了腿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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