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创业队 二十七 买粮

陈维新

二十七、买粮

炊事班有三个炊事员；郭丽华，王青和李春梅，加上我一共四个人。

食堂有两口大缸，每口大缸能装四担水，轱辘把井离食堂能有六七十米远，每天我要挑八担水，来回走上十六趟。洒漏出来的水把井台冻成了一个小冰丘，非常滑，每次挑完水我的棉手套和棉鞋都是湿漉漉的，裤脚结成了白花花的一层冰，硬邦邦的。

早饭后我就开始挑水，下午往食堂抱木柈子，然后去菜窖背萝卜土豆，每天都觉得忙忙乎乎的。尽管工作量大，但是我一点也不感到累，而且还热情极高，建设边疆保卫边疆的激情正在我的胸膛里熊熊燃烧，烧得我热血澎湃，浑身是劲，狂奔在远大理想和光明前途的阳光大道上。

食堂有两个账本，一本是粮食账一本是现金账，记录着每个人兑换的粮票和钱票的数量。我们每个人的粮食定量是；男生三十二斤，女生是二十八斤，吃多少，结余多少都要登记在账的。其实每个人也都有一本小账，自己记着每月吃了多少粮，换了多少钱票，所以在兑换粮票和钱票上绝对不能有丝毫的马虎。经常有人来向我询问或查看自己的口粮结余，每天晚上我都要很晚才能离开食堂，整理和结算当天的账目。

自从我来到食堂后，胡慧兰和王丽霞也经常晚上过来要点热水，当然我是非常乐意帮忙的，点燃火，倒上半锅水。她俩喋喋不休地讲着白天发生的事情，说戴士杰和李晓菲他俩摔跤，李晓菲像拎小鸡似的把戴士杰甩出一米多远。她俩笑得弯腰弓背的，我听着也倍感新鲜，这真是一件奇闻啊，男生竟然被女生拎着转了一圈后，狠狠地抛在了一米开外，确实是一件罕见的笑料。

史长明和戴士杰也是常客，大家嘻嘻哈哈地聊着天，开着玩笑，每当说起他和李晓菲摔跤的事情时，戴士杰就会红着脸干笑着不吱声了。

时间长了似乎形成了一种规律，每天晚上我都要在大锅里烧上一些热水，等着胡慧兰和王丽霞来取。

每天晚饭后，炊事员就把玉米面和白面和好，放在大锅上扣上盖子发酵，把菜洗净切好放在大盆里，第二天早上五点多钟就起来了，两口大锅一个蒸发糕一个炖萝卜土豆汤，食堂六点半开饭。

每当做饭时食堂内雾气腾腾，什么也看不见，这时就要开开门放一会。白色的热气就像火车头喷发的浓烟一样，奔腾着向门外的天空窜去，外面的冷空气则像溃坝的洪水，急速地从门的下面涌灌进来，一天三顿饭，都是这样的情景。

这天，我坐队里的马车去公社买粮，前不久又下了几场雪，大地上的雪已有一米多厚，这条小路被压出两条深深的车辙。

天气特别的冷，我坐在马车上背朝着风，腿上盖着麻袋，王明忠戴着尖顶的狗皮帽子，坐在前面的车辕边上，双手操袖，腋下夹着一根长长的鞭子，鞭绳缠绕在鞭杆上，三匹马沿着车辙默默地向前走着。

北风呼啸，裹挟着一缕缕白色的雪尘，急速地从空旷的草垡甸子上横扫过来，穿过小路向南面的树林子飞驰而去。

上了公路，我已冻得不行了，王明忠说下来走走吧，我俩跳下马车，他在前面照顾着马，我在后面跟着走。公路上的雪已被过往的汽车压实了，王明忠穿着黑色的棉袄棉裤，外面是一趟一趟的明线，纯农村妇女手工缝制的，非常显眼。不过那棉裤腰可是够肥够厚，纯粹是山东的大缅裆。

王明忠一手拽着缰绳一手挥舞着鞭子，嘴里不停地吆喝。他有两个鞭子，坐在马车上用长鞭子，在地上走用短鞭子。辕马是棕色的，其余一个白色一个黑色，他拽紧辕马的缰绳，鞭子甩得啪啪响，嘴里还一个劲地喊着“架”“吁”之类的口令。他说不能让它们跑，只是让它们大步走，这样马车才能平稳，如果辕马跑起来马车就会颠荡，坐在上面不舒服。所以他要趁这个机会把它们训练出来，哪匹马不听话响亮的鞭子就会落在它的身上。

老王的双脚坚实有力，随着马蹄的节奏大踏步地迈着雄健的步伐，宽大的裤裆兜着雄风。三匹马昂首挺胸，在老王的操纵下健壮的马蹄踏在坚实的雪地上，发出铿锵有力而又整齐的哒哒声，而我跟在后面简直就是一路小跑。

不久，三匹马加上我俩五个喘气的生物，从嘴里呼出一团团白色的热气，马的身上披挂了一层晶莹的白霜，我和老王的眉毛，胡子及帽子的边缘也都挂满了白霜。

公路两旁的树林丛中和空旷的雪地上，纵横交错着一串串动物的脚印，有粗大的也有细小的，有深的也有浅的。一只猫头鹰蜷缩在树枝上，瞪着两只圆圆的大眼睛，警觉地注视着我们。

将近两个小时到达了粮店，也叫曙光公社粮管所，在刚进入公社地域的公路西侧。

老王把马车停在门口，从车上拽下三个半袋的草料准备喂马。他把麻袋的袋口撑开，挨个放在三匹马的跟前，我冻得哆哆嗦嗦等着他，他一边弄一边说；“你先进屋去吧，我马上就来。”

我实在是太冷了，便急忙拉开门，撩起厚厚的棉帘子，屋内很温暖，两个男的和一个女的坐在炉子旁边烤火，我把粮本拿出来，一位岁数比较大的一个人接过粮本看了一眼说；

“创业队又换伙食长了？”

“啊，是的。”我谦恭地应答。

“贵姓啊？”

“免贵姓魏。”

“这是张主任。”旁边的一个胖女人向我说。

“啊，张主任，初次见面多多关照。”

“啊，哈哈，不客气，咱们是一家人，”张主任性格很开朗，说话嗓门大，“今天买些什么呀？”说着便把粮本仍在了胖女人的桌子上。

第一次买粮我还真有点懵，不知道应该买些什么和应该买多少。

王明忠在旁边说；“苞米面是咱们的主粮，一次多买点，吃个十天半拉月的，省得来回跑。”

于是在老王的参谋下，苞米面三百斤，大碴子二百斤，白面是细粮限量，给了一百斤，豆油限量，给了二十斤。装好麻袋后我俩扛到马车上，又到供销社买了一坨面碱，到兵团商店买了二十代味素。

然后便赶着马车往回走，我俩仍旧没有坐车，天气太冷了不敢坐呀，一会儿就冻透了，在地上走走还能产生点热量。老王仍旧挥舞着响亮的鞭子大声地吆喝，训练着那三匹马，洪亮的吼声以及清脆的鞭子声在空气中震荡，路边树枝上的雪挂被震得噗噗下落。

王明忠说；“最关键的是中间的那匹辕马，只要它不撅的马车就不会颠，我一定要把它训练出来。”

在拐进我们创业队的那条小路的时候，我俩都上了马车，因为积雪太厚无法行走。回到队里已是下午一点多钟了，我和老王在食堂里胡乱吃了几口剩饭。

李光哲和冯玉琴回来了，李光哲变成了副连长，不过他很少在队里，好像公务缠身经常往返于公社和县里之间。

冯玉琴显得萎靡不振，干活时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晚上在食堂里听胡慧兰和王丽霞说，李光哲的妈妈不同意他俩这么早谈恋爱，因为现在岁数还小，让他俩先放一放过两年再说吧。

龙行天下

炊事班里任务重，
乐在拼搏努力中，
跟随马车去买粮，
一段过程细说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