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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0五、越境 一天下午，韩晶大姐把我叫到一旁悄声对我说；“胡慧兰回来了。” 我一愣，瞪大眼睛看着大姐；“是吗，在哪呢？” “在我家呢，你快去吧。” 胡慧兰回来了这让我感到很突然，向领导请了一会假，便急匆匆地向大姐家奔去。 来到老李家我直奔后屋，胡慧兰坐在炕上，双手抱着双膝颔首向我微笑。她穿着一件米色的上衣，里面是白底蓝花的衬衫，显得洁净文雅，椭圆形的脸蛋光滑白嫩，浑身洋溢着城市人的鲜艳和风采。 我那急促有力地脚步声，早已向她传递了我的兴奋。我坐在炕沿上抑制不住地去拉她，她忙甩开我的手，用嘴向前屋努了一下，示意那面屋里有人。 我只好作罢，说；“你回来怎么不先写个信？” 她微微一笑说；“我回来是办病返的。” “是吗，市里的手续都办好了？” “返城的调令都下来了，明天去公社办理户口和粮食关系。” “哦，明天我跟你去。” 傍晚大哥大姐回来了，听说胡慧兰要返城了也都为她感到高兴，弄了几个菜，我和大哥喝了点酒，天色渐晚我俩回到了创业队，胡慧兰在刘景芝那里睡了一宿。 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我和胡慧兰便去公社了，在公社我遇到了机管站的站长“李德志”。他是山东人，没啥文化大老粗，性格豪爽直率，说话粗门大嗓，笑起来的声音像是敲镗锣似的二里地都能听到。 见到我老远就喊；“小魏，我正要找你呐。” 我忙走过去递上一颗烟说；“李站长，前段时间我回家了刚回来。” 他接过烟抽了一口说；“我听说你回家了，可是我找不到你呀，要不然就让你在佳木斯给办了。” 我笑了笑问；“什么事呀，只要我能办到的。” “现在公社需要一批东方红—75拖拉机的汽缸套，那玩意经常坏，马上就要秋收了，县里给的指标不够用。咱们公社有十多台拖拉机，一台拖拉机四个缸，库里怎么也得备上十个八个的。”李站长又抽了一口烟接着说；“我看你办事挺稳重的，你回佳木斯找找关系帮忙批点。” 天啊，我没听错吧，这是真的么？我强抑制内心的激动，说；“没问题呀，肯定能办到，要多少啊？” “那玩意可矫情了，越多越好啊，你去办吧。” “那我明天就回去行不行？” “行啊，越快越好，一会我给你们袁队长打个电话，告诉他把小魏借我用几天。”说完李站长就走了。 我真是兴奋加激动，天上掉馅饼啊，千载难逢的机会令我激动不已。我并不是为了能回家而感到高兴，而是因为明天能和胡慧兰一同回家，这是多么浪漫而又甜蜜的旅行啊。天赐良机，我晕了，感觉满天都是彩花，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鲜艳和美好。 胡慧兰办完手续出来看见我美滋滋的样子，很是纳闷；“你捡钱了那么高兴？” 我兴奋地说；“亲爱的，明天我和你一起回佳木斯。” “胡说啥呀，你不上班了。”她不以为然地说。 我跟她讲了李站长让我回佳木斯买农机配件的事，她也开心地笑了说；“真的吗？太好了。” 晚上回到队里，袁队长笑着对我说；“旭东啊，李站长跟我说了，你明天就回去吧。” 第二天我俩来到县里知青办提出档案，到船站买好了当晚的船票。 晚上十点多钟客船才从乌苏里江的海青那面过来，是燃油的小客船，与我们一同上船的还有十多个全副武装的解放军战士。我俩的座位正好与这群小战士对面坐，闲聊中得知他们去同江参加比赛，带队的叫王团长。这些个小士兵好像头一次参加集体旅行活动，显得特别的活跃和兴奋，叽叽喳喳地不停地说话，还经常与其他的士兵交换座位。 客船的马达声仍在突突突有节奏地轰鸣着，窗外黑咕隆咚的，大约一个来小时的时间，在船舷的左侧黑漆漆的窗外突然出现一片华光璀璨的景象，船舱里的人都感觉非常的奇怪和惊愕。 “这是哪里呀，这么多灯？” “到同江了？不能这么快呀？” “同江也不是这样的呀？” 我也感到很惊异，这是哪里啊？按理向佳木斯方向行驶，船的左侧应该是我们中国。正常航行应该是明天早晨到达同江才对。这条航线我走过好多次，每个船站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繁华的地方啊。 抚远到同江之间只有两个船站，“八岔岛”和“勤得利农场”。八岔岛的船站是一座黄色的小平房，房门上面有一只带防雨罩的灯泡，灯光昏黄，只能证明那里是个船站。 勤得利农场更惨，连个船站都没有，更别说有灯光了。由于没有船站，客船无法靠岸只好停在江中心，当地的农场用一只小划船来回接送旅客。每当客船到达附近水域时都会鸣笛告知，随后，小划船上的人举着手电筒，在空中来回划圈与客船联络。 可是现在我们的左侧怎么会突然出现如此规模庞大，灯火通明的城市啊，而且极其宏伟壮观，如同白昼，绝非一个小小的同江县城之可比。再说了，同江县也没有这么大呀，深更半夜的更不可能有这么多的灯啊。按常理在这条航线上是绝对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的事啊，全船的人都懵了满脑子的狐疑。 “这是哪里呀？莫非是进入了人间仙境？” “是不是传说中的海市蜃楼？” “难道我们穿越了？被外星人劫持了？” 我的脑海里即刻产生了无数个意识流，各种玄异和科幻嗖嗖的交替出现。 大家纷纷向窗外观望，心中疑窦丛生。突然马达的轰鸣声戛然停止，灯也随之熄灭了，刹那间船舱里一片漆黑，大家立刻紧张起来。 “怎么了？船怎么停下来了？” 这时客舱的门打开了，一位工作人员站在门口悄声说；“大家不要慌张，暂时出现了点意外，请大家不要说话，不许点火抽烟，在船舱里老实坐着不许走动。” 怎么回事呀？出现什么意外了？我们的心顿时悬了起来，胡慧兰紧紧地搂着我的胳膊。黑暗中我看见王团长带着两个士兵挎着枪出了船舱，紧接着甲板上便响起了一串“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好几条腿在窗前急速闪过，直奔船头的驾驶楼。船舱里鸦雀无声，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紧张和不安。 过了一会船身晃动了，好像在转头。辉煌璀璨的灯光慢慢地转到了船的右侧，这时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我们的客船一直是在顺水贴着苏联的岸边向黑龙江的下游行驶，与目的地——佳木斯背道而驰。这时我们的客船已经到了苏联远东地区的第一大城市——哈巴罗夫斯克（伯力）。 船头已经调整完毕，马达声逐渐响了起来，灯光也跟着由暗到黄地明亮了。十多分钟后，王团长领着两个士兵回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焦急地望向他们。 王团长面对着大家苦笑着说；“船长喝了点酒，他忘了是顶水停船，结果他又掉头往下游开去了。” 江上行船有一个规矩，轮船靠岸必须顶水抛锚停靠，如果是顺水抛锚其船尾还是会被水流冲到下方去的。我们的客舱是从下游顶水来到抚远直接抛锚靠岸，可是船长喝了点酒又时至半夜，所以他迷迷糊糊地又把船头调转了过去。 王团长举着双手做安抚的动作；“没事了，大家放心吧。” 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气氛也随之轻松了起来，开始议论纷纷； “刚才那个灯火通明的是什么地方啊？” “应该是苏联的伯力。” “哦，真悬啊，这要是被老毛子逮去可就麻烦了。” “麻烦？你们可能没什么事，我们可就不好说喽。”王团长接过话题，“你们想啊，民船上有这么多当兵的还带着枪。”他摇摇头叹了口气，“说不清楚啊。” 那些个士兵个个表情严肃，端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大家似乎也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如果真的被老毛子的巡逻艇发现了，那么船上的这些个荷枪实弹的士兵怎么办呐？当前中苏关系比较紧张，黑瞎子岛的主权还在争议中，边界小冲突也是时有发生，老毛子会不会认为这些个解放军士兵，是伪装在民船内准备要发动突然袭击呀。如果苏修想挑起事端的话，这正是一个充分的借口啊，那时候中央军委和外交部都会出面表态的。 我心里突然产生一种遗憾的感觉，如果真的被老毛子逮去的话，那不就等于出国了吗，有机会好好看看外国人啊，吃点外国的东西，体验一下异国的风情，那是何等的奇迹呀。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在抚远县肯定是个轰动性的天大的新闻，那时我也会成为热点人物了。遗憾呐，很遗憾，老毛子太麻痹了，警惕性不高，这么大的一艘机动船，突突突地震天响，在他们的境内畅游都没有被发现，真他妈的笨蛋。 胡慧兰靠在我身旁动了一下，我扭头看了她一眼，忽地又一想不行，老毛子那么牲性，万一对她产生非分之想图谋不轨怎么办？我曾听老人讲过，苏联红军在满洲里糟蹋了不少中国妇女，这艘船上有几农村个妇女，抽着旱烟，随地吐痰。相比之下还真就属胡慧兰显得清新靓丽，年轻秀美，假如真的被他们、、、不行不行，那损失可就太大了，还是不被老毛子逮过去为好，我马上停止了胡思乱想。 客船加大马力在漆黑的夜色里突突突地疾驰，急促的马达声此时听起来好像是在拼命地逃窜。 大约经过了两个来小时，船舷左侧的山岗上出现了一点灯光，昏暗的灯光中显现出抚远船站的轮廓，大家兴奋地惊呼；“抚远！抚远！” 短短的三个多小时的时间，仿佛是在鬼门关巡回了半个世纪，此刻又见到了抚远船站，就像是阔别许久的家门，心里感到特别的亲切和无比的激动。 客船仍然加大马力驶过抚远船站，继续在黑咕隆咚的江面上疾驰。一场虚惊过后，没有了热点话题，大家兴奋的情绪也随之松懈了下来，倦意马上在船舱内弥漫开来，毕竟已经是后半夜了。对面的那几个士兵也在耷拉着脑袋打瞌睡。 胡慧兰说；“你靠我肩膀上睡一会儿吧。” 我把头轻轻地靠在她的肩膀上闭目小息，突突突的马达声始终保持着同一节律，像催眠曲似的将我慢慢的带入了朦朦胧胧的睡意之中，整个身心都沉浸在一种宁静安详的境界里。冥冥中那首熟悉的《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的歌曲，在我的脑海深处悄然响起，委婉而又悠扬的乐曲，由远而近，由弱渐强，渐渐的与我的脑波产生了共鸣，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那种逼真的效果宛如身临其境、、、 我的心上人坐在我身旁 默默看着我不做声 夜色多么好，心儿多爽朗 在这迷人的晚上、、、 胡慧兰的手臂从后面伸过来搂着我的脖子，脑袋轻轻地倚在我的头上，我俩就这样相互依靠着，朦胧中一股甜蜜的暖流在我的心田中微微荡漾，倍感温馨浪漫和幸福。那首悠扬悦耳的抒情旋律仍然还在我的脑际中轰鸣着，回荡着、、、 长夜快过去，天色蒙蒙亮 衷心的祝福你好姑娘 但愿从今后，你我永不忘 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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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2-29 14: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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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3-1 08:22: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