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六、第一次坐飞机
佳木斯船站附近有一个“航空售票站”，我拿着介绍信买了一张飞往哈尔滨的飞机票，票价二十元。上午十点起飞，八点半在这里集合。 第二天早晨我把旅行兜装在书包里，早早地就来到了航空售票站，八点半准时一辆印有“中国民航”字样的大客车，将我们拉到郊区松江东面的飞机场，据说这里曾经是小日本鬼子的机场。 候机室是一座高大的平房，南北朝向，大厅内依次摆放着一排排，刷着蓝色油漆，有点像俱乐部或会议室那种木制的长排座椅，粗壮结实。南北两面是并排几扇高大的窗户，面向机场是两扇对开的落地玻璃门，显得宽敞明亮。透过玻璃门可以看见机场内停着一架铁灰色的飞机。 九点半开始检票登机，一张是红色的机票，一张是蓝色的登机卡，我也不知道应该交哪张，便把两张都交了过去，后面一个人提示我说；“交蓝色的那张，红色的报销。” 可是我已全交给了检票员，检票员接过蓝色的登机卡并撕下一小截后又递给了我。 顺着高高的架梯登上了飞机，这是一架苏式—安2型飞机，我的座位是在机舱左侧的双人座靠着窗户，右侧是单人座，舱门的后面坐着一位女服务员，穿着一身蓝色的制服。全员乘客加上女服务员一共十九位。人员坐齐后，服务员关上舱门并使劲拧了一下圆盘状的铁环把舱门锁上。然后女服务员站在舱门旁向乘客讲了一些注意事项。 飞机是个很神秘的东西，而坐飞机的人更是神秘，它在天上飞来飞去那么高不可攀，我们小百姓想都不敢想。今天鬼使神差我竟然也能坐上了飞机，享受一次人上人的滋味，人生之莫大的荣幸啊。 我仔细地观察着机舱里的一切，整个机舱里是铁灰色，驾驶室全封闭，中间有一个月牙形的门。前面的墙壁上有一个报筐，里面装着报纸和画报。乘客几乎都是岁数比较大的人，挨着我的是一位阿姨，她频频向我飘来奇异的目光，我知道她是在猜测我的身份，这么年轻就能坐上飞机？非一般人也。于是我也成了神秘的人物，心里隐隐地有点骄傲。 飞机慢慢地进入跑道，稍停一会便开始向前滑行，越来越快，忽然机尾处响起发动机巨大的轰鸣声，速度骤然加快，强大的惯力将我的身体紧紧地贴靠在椅背上。窗外的跑道已变成了细细的密密麻麻的线条，猛然间，地面好像突然塌下去了，飞机突然腾起，大地里一个放羊的小孩仰着头看着我们的飞机，我意识到飞机已经起飞了。机舱前高后低明显倾斜，我几乎是仰躺在靠背上，地面上的田地和房子越来越小，我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变得有些紧张。 忽然，窗下出现一大片密密麻麻的房盖，分布在从横交错的方格里，那形状就好像是田字格本一样。我知道这是佳木斯市区，我将头使劲抵在椭圆形的玻璃窗上，在密密麻麻的田字格里寻找我的家，还没等我分辨清晰飞机就已飞越了城市的上空，接着下面又是一片茫茫的田野。 飞机仍然倾斜着继续向上攀升，忽然往下一沉我的心随即惊颤一下，随后又往上一抬，好像又上升了一格，不久又往下一沉，随后又往上升了一格，随着飞机不断地上升沉降的攀升过程，我的心也跟着不断地心惊肉跳。 下面出现一条细细的白线比较直，我知道那是公路，还有一条像蛇一样弯曲迂绕闪着亮光的松花江。在飞机上俯瞰松花江，她弯曲流长别具一格。接着下面又出现一个个绿色的像盘子一样的东西，这是什么呀，我心里纳闷，远处有几座高山，我忽然醒悟到飞机的下面正是一座座山丘的平面图啊，我现在正在这些山的上面啊，哦！太奇怪了，它已没有了山峰，像是一个被压扁的面团，那一条条放射状的沟壑也像是被手指捏过而留下的指痕。 发动机的声音很大一直在嗡嗡轰响，身边的阿姨对我说；“你若是热的话就把上面的通风口拉开。” 我往上瞅了瞅没看见什么通风口啊，她指着一个小圆点说；“你把它拉开。” 小圆点的下面有一个凹进去半圆的小坑，我把食指伸进去往外一拉，“呼地”一股冷风带着尖哨声猛地吹了进来，这风强劲有力，像冰柱一样又凉又硬，过了一会我左侧的脸和肩膀有些受不了了，举手把那个小圆柱给推回了原位。 阿姨又指着驾驶室的墙壁说；“你注意那几个表，大的显示高度，小的显示速度，最小的是温度。” 这时我才注意到，驾驶室的隔壁墙上有三个圆圆带指针的表，底下有一根铁管通向驾驶室，跟锅炉上的压力表一模一样。那个高度表的指针指向1500米，速度表的指针指向220千米。 哦！——，奥妙全在这里呀，我向身边的阿姨点头微笑表示谢意。她们一起能有四五个人，其中有一个戴眼镜的老头已经谢顶，坐在右侧的单人坐，她们都称呼他王局长。他们好像是佳木斯市人事局的去省里开会。我身边的阿姨问那个戴眼镜秃顶的老头；“王局长，下飞机我们怎么走啊？” 王局长说；“他们有车来接我们。” 历时一小时四十分钟到达哈尔滨，顺着架梯下到地面，我看见飞机的旁边停着一辆油槽车，还有一些男男女女的工作人员。他们在机尾处拽出一个方形的铁盒子，其中有一个人还拿着一根很长的铁钩子，我猜想那个铁盒子肯定是厕所里的污秽物。我突然想起怎么没到厕所去看一看呐，为此心里有些小小的遗憾。进到机场大厅拿着登机卡被引导到一辆大客车上，又经过一个半小时把我们送到了南岗航空售票站。 我直奔火车站，经过一天一宿到达普兰店，新金县的火车站叫普兰店。 站前有一座三层楼的国营一旅社，我拿出介绍信登记住下，二零六房间。然后按照姐夫给我的电话号码找到了老赵。老赵是一家工厂的干部，大高个，他来到旅社对我说； “你们佳木斯轻工局的张处长是我的老朋友，他求我办的这件事我一定得办，农机公司供应科的李科长是我家邻居，我已经跟他说好了，没问题，明天你拿着介绍信直接找他就行啦。” 我说；“谢谢赵大哥，中午我请你喝酒。” “不不不，哪天再喝吧。”说着他起身边往外走边说；“厂子忙，我抽空过来的，我就不陪你去了。” 下午我来到农机公司找到了李科长，李科长四十来岁，短粗胖，辽宁口音很重，他看了一眼介绍信和配件清单沉思了一下说； “这些东西都有，不过你是外省的，我们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我得跟主任请示一下。”他拿着清单和介绍信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他回来了说；“主任同意了。” 我掏出一颗烟递过去，恭恭敬敬地划火把烟点着说；“谢谢李科长大力支持。” 随后他从办公桌的玻璃下面抽出一张小纸条说；“你就按照上面的银行和账号汇款就行，款到了马上就办。” 我欣喜若狂，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超乎想象，忙跑到站前邮局给农机站拍了一封电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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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3-7 13:18: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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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3-8 07:55:04